仲夏夜晚,我在地铁站口纳凉,看鱼贯进出的旅客,禁不住“诱惑”,兴致盎然地体验夜间乘地铁的情趣!
一号线地铁风驰电掣,过望春桥后快速钻出地面,跨上高架。十余分钟工夫,第二故乡高桥到了。远望夜色笼罩下似曾相识的田野、河流、古桥,顿时感慨万千。蔚蓝色的夜空依旧,人也依旧。眼前平坦宽阔的高等级公路,凌空飞越的高架路,仿佛洒落着无数岁月的碎片,几十年前出行的旧事,恍惚近在眼前……
记得五岁这年,曾祖母一手拄着拐杖,一手牵着我,移三寸金莲步,去大卿桥探望患重病女婿。旧时出行,十里八村统用一条木航船。乘船要走二里石板小路,我与阿太似蜗牛般缓慢行走。每走一步留下脚印二对半,走得气喘吁吁,才到目的地。抬头一看,航船已过候船点。阿太手举拐杖,着急地大喊。船老大听到呼喊,放慢船速。那个后生船工,“嗖”地跳上岸,老鹰抓小鸡似的抱起我,扶上阿太,这才顺利乘上航船。这是幼年出行留下的初次印象。
上高中时,家已搬西乡高桥,而母校鄞县邱隘中学位于东乡盛垫。六十年代,高桥到市区还未通车,第一次去新学校,先乘早班航船到西郊,再转乘公交车。但船一靠上西郊航船埠头,旅客都急慌慌跳上岸。等我吃力地背着硕大的铺盖行李,提着网兜里的生活用品,赶到2路公交站时,站台上早已人头攒动,“吃撑肚子”的2路车,正徐徐离站而去。又一班车到站,车门刚打开,人们就蜂拥而上,一下子就把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。满怀希望再等下一辆,中塘河的航船也到了。等车的人越聚越多。傻等是没用了,就暗下决心,一定要挤上下一班车,就把被子、网兜紧紧提着,随时准备冲刺。好不容易车来了,那些空手的人又捷足先登了,我拼尽全力,挤散了发辫,人挤进了车门,可被子卡在车门外。我的行李多,几次都挤不上公交车,等一班车要15~20分钟,急得泪水盈眶,最后只得步行。我背着被子,手提行李,汗流浃背地走到东门口渡船码头,摆渡到对岸的汽车东站,急急奔到售票窗口,只买到下午到盛垫的车票。饿着肚皮,紧赶慢赶,到校时已经快3点钟了。20多公里的行程,竟辗转了六七个小时。
我的人生中,更有一个与交通落后有关的凄惨故事。
年轻时丈夫在部队服役,上班、养育孩子,生活上的苦难得独自承担。1975年冬夜,十个月大的儿子,突然呼吸不畅。我呼天抢地,父母、邻居都来了,眼头活络的弟弟,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邮电所打通了急救站,可救护车开不到家门口,要抱着孩子到一里路外的后马路等车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迟迟不见救护车的影子,心里那个急,那个痛,无法用言语表述。救护车姗姗来迟,说是路况太差。终于到了医院,而抢救孩子的医生无奈地说,送来太迟了,是喉头水肿引起窒息而夭折。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间没了,我痛不欲生,夜不能寐,我恨这落后的交通,我祈盼四邻八乡早日通衢,及时救治不该陨落的鲜活生命。这瞬间丧子的凄痛情景,至今忆起仍撕心裂肺般疼痛。
斗转星移,曾祖母大概不会料到,家乡宁波,公共交通如梦幻般神速腾飞。昔日:马路狭窄,常常堵车,车子交会,靠边让道。脱班拥挤,上班迟到。班车错过,长途跋涉……如今:小路变大路,二车道变六车道八车道,石子路变柏油路水泥路。环城高速盘亘空中,高速公路“一环六射”。城市道路四通八达,辐射各点的公交线路,密如织布机上经纬线。公交车、出租车川流不息,随处可见接驳的公共自行车……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是对宁波推进公交优先、提升公交服务,建设智慧公交,推广新能源公交,推进城乡公交一体化等公共交通辉煌成就的最好写照。
2014年5月30日,这是一个载入史册的重大日子,宁波一号线地铁通车了。那是宁波公共交通建设的壮美丰碑!是震撼遐迩市民的现代神话!令市民心潮澎湃、心花怒放。那日,年老的、年少的,只要走得动的都走出家门——看地铁去!乘地铁去!小区里有位92岁高龄的童老先生,此前曾冒雨排队领“试乘券”,图的就是“先乘为快”。我有个年届米寿的表姨,患老年病,久未外出。地铁通了,她的子女推着轮椅让老人一睹地铁风采,感受宁波公共交通的巨变。
令人梦里也会笑醒的是,大卿桥地铁站竟造到了自家门口,如影随形的地铁站,随时等待我出行。这不,我上市老年大学,这头走下,华楼街那头走上,10分钟不到,便捷啊!大雨天去上海,大门口乘地铁到火车站,不用走湿路又接上沪甬高铁,一滴雨都淋不着,神话啊!
晨曦初露,一号二号线地铁带着人们的梦想和希望,往往返返,川流不息。而通往姜山、慈城、东钱湖等线路的地铁,也在紧锣密鼓建造。总有一天,规划建造的地铁线将全部建成、串联成网。“宝马雕车香满路”,那是古代恰逢元宵佳节才绽放的昙花一现。而今,宁波市民生活的舒适和出行方便,连往昔的王公贵族也不敢奢望。
我喜欢看街景,常常沉浸在车水马龙中,心也随之融入其中。胸中溢满幸福自豪,眼中常含泪水。这一切,不是肤浅矫情,只为那心中的感激感恩。啊,美丽的宁波,神话般发达的公共交通,我时时为你自豪!(作者朱宝珠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