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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启钱:警惕“正确的错误”

http://www.cnnb.com.cn    中国宁波网2022/12/15 02:45稿源:宁波日报

  吴启钱

  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一般人可能或由于错误的思维、或由于不纯的动机、或由于不当的方式而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。

  但有一类错误,则是由于“正确”而导致。

  五代时期的南唐中主李璟,崇尚儒家的仁政理念,怀着中兴大唐的梦想,体恤民情,勤于政事,结果却是兵连祸结、生灵涂炭。到了他儿子李煜“接班”,就出现了“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”这样的悲剧。富理想、有情怀、敢作为的中主李璟,实际上成为南唐灭亡的“第一责任人”。

  李璟的悲剧,用德国诗人海涅的话说,“播下的是龙种,收获的却是跳蚤”,也就是犯了“正确的错误”。这样正确的错误,在中外历史上和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屡见不鲜。如果对其分分类,大致有四种:

  一种是“确实正确”,但太过超前,走向反面。1951年,联合国在日内瓦通过了男女同工同酬公约。当时正是工业时代,女性在职场上处于劣势,工资很低,联合国的这一法案,是一个为女性争取平等权利的进步法案,正确性不容置疑。然而,当这一法案开始实施后,几乎所有的工厂把女职工解雇了。因为在主要靠体力的工业时代,薪酬低是女性最大的竞争优势。男女同工同酬,却把这一优势给抹了,结果受伤害的反而是职场女性。

  一种是“本来正确”,但时间地点条件变化了,行为未随之改变,导致了错误的结果。楚国有个渡江的人,手上的剑不小心从船上掉入水中,他急忙在剑掉下去的地方刻了个记号,说:“这是我的剑掉下去的地方。”船停下来后,他便从自己刻记号的地方下水去寻找剑,不仅白费了一番工夫,还受到了人们的嘲笑。本来,掉剑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记录下来,楚人应该还算是“痕迹管理”的鼻祖呢。可是,船在走,水在流,刻舟求剑就成了十分可笑的错误。

  一种是“貌似正确”,或者说自以为正确,实际上只是喊几个空洞的口号,或者讲一堆正确的废话,或者许下一些虚无的诺言,结果多数是灾难。20世纪在苏联等国家施行的僵化的计划体制,与人类历史上数千年演进而来的“自发秩序”相比,人为设计的,看上去似乎更少弊端,更加正确合理,终因违背人性,只是貌似正确而已,因而带来灾难性后果。让卖伞的监管(或兼管)下雨,初衷可能是为了统筹协同、减少内耗、节约成本、提高效率,也貌似正确,但结果一定是伞卖不完、雨就不会停。哈耶克那句著名的“通往地狱之路都由鲜花铺就”,就把类似这种由于理性的自负而产生的“貌似正确”,打出了原形。

  还有一种是“局部正确”,也就是从某项决策或单一行为来看,每一步都是正确的,但合在一起,就出现“合成谬误”。有段时间,有关部门集中出台并强力推进平台治理、房地产整治等措施。这些措施,每一项都很重要也很必要,但短时间内放在一起执行,便形成了“合成谬误”。在孩子教育上,一个家庭重金投入,孩子刻苦学习,终获成功,但家家都这么做,就会是一种局部正确而有损大局的“内卷”。

  相比错误之因结出的错误之果,因为正确而导致的错误,危害性一点也不能小觑。一方面,“当事者”会因正确而自信自恋自迷,很难对错误自知自省,甚至连自警都不能;另一方面,“旁观者”因曾经的正确而迷信当事者,不敢不便不愿也不会去质疑或指正。两者一“结盟”,就丧失了纠偏改正的机会和能力。“正确”这个“龙种”,难免获得“错误”这只“跳蚤”,抱着良好的愿望出发,结果却南辕北辙。

  因此,无论组织还是个人,都应该警惕,不犯或少犯“正确的错误”。

编辑: 朱晨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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