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定约定，约了就要定

　　吴启钱

　　新婚之夜，林语堂当着夫人的面把结婚证撕了，理由是结婚证只有在离婚时才用得着，以此表明自己永远不会离婚。这则文人轶事，说明了林语堂对婚姻的看重，对无条件履行合同的承诺。

　　结婚证是政府机关颁发的一种公文，性质相当于夫妻间的承诺和协议，或者说是一份合同。协议、合同之所以重要，在于它是人们意志的反映，是一种受法律保护的民事行为。我们达成协议，订立合同，有约在先，根本目的在于促成交易，保障权利。如果约而不定，则必定会产生矛盾，带来纠纷。

　　现实生活中，约而不定的情况时有发生。在一些人的意识里，协议、约定也好，合同也罢，就是用来违反的，正如“纪录就是用来打破的”和“誓言就是用来违背的”的戏言一样。比如，急需用钱的时候，向人借了五万元钱，书面约定一个月后归还，但借到钱以后，何时还钱，借钱者往往更倾向于视自身情况而定，而非严格遵守借条约定。有新闻报道，买卖房子的过程中，房主收了定金或首付款后，看到房价飞涨，毁约不过户，甚至将房子卖给出价更高的第三人。还有人买了某小区第一期新房子后，发现第二期的售价低于原先买的，于是要求退房，或者去售楼处闹事。

　　约而不定除了发生在陌生人之间，也常发生在熟人甚至亲人之间。前段时间，笔者接到一市民咨询，十多年前他母亲去世时，兄弟姐妹鉴于他承担了母亲生前大部分的赡养义务并出钱操办后事，都同意由他继承母亲在村股份合作社的股份。6个兄弟姐妹写了书面协议，每个人都签了名按了指印。但十年后，其中两个兄弟反悔了，要求废止当时的协议，导致如今兄弟反目。

　　约而不定，纠纷增多，大致有三种原因：

　　一是不懂法不守法。合同双方不知道有些条款有些协议是违法的，不知道缔约过失也是要承担责任的。生意来了，不管是不是符合规定，先订了合同再说。到了要履行时才发现，由于协议违反了法律的强制性规定，或者损害了国家、集体和第三人的利益，或者违反公序良俗，只能约而不定。再比如，某公司承包了某村经济合作社的土地，用于搭建厂房出租给第三方谋利，结果厂房因违规被拆迁，导致多方陷入一连串的官司中，付出了巨大的财力、精力和人力成本。

　　二是无诚信无良心。没有契约精神，没有诚信意识，不把承诺当回事，于是欺诈、胁迫、恶意串通、掩盖非法目的、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等情形就屡屡发生，比如最近的范冰冰逃税案。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是一些垄断行业或强势机构，利用“霸王条款”来免除自己的一些责任。这样的条款，尽管在形式上经过当事双方同意，但它明显有失公平，严重损害一方当事人的利益，属于典型的“无良”，使人窝心恼火，却也让人无奈。

　　三是高收益低成本。我国法律规定，除非是有不可抗力或情势变更等情形，如果不按照约定的条款履行合同，应该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、行政责任甚至是刑事责任。但规定归规定，违约行为在我们的生活中还是屡屡发生，一个重要原因是对违约者的制约与惩处力度不够，维权的成本又太高，往往让诚信守约的老实人吃亏。

　　德国的一条法谚说：“失去信用等于碎了的镜子，不可能修复。”本来是一桩好好的生意，双方可以实现双赢，但一人违约，就会导致双输。这样的案例多了，谁也信不过谁，跟谁做生意都提心吊胆，社会的交易成本就会增加，经济秩序就会被破坏，营商环境会恶化，最终损害的是大家的共同利益。

　　约定约定，约了就要定。双方在订立合同之前，再谨慎也不为过，但一旦合同成立并生效，就是有点瑕疵，也不能轻言解除，更不可轻易违反。如此，则交易可成，赢利可至，诚信可待，和谐可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