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白牡丹，地栿忘记“办”

　　桂晓燕

　　老宁波看到标题上这两句老话，一定心领神会，暗暗发笑。“白牡丹”比喻花儿一般动人的美女，好色哥一看见白牡丹，两眼发直，赶紧去追，没注意前面有一条地栿(门槛)，忘记抬起脚来“办”(跨)过去，结果跌得头破血流！您说好笑不好笑？所以，这段宁波老话的完整版应该是这样的：“看见白牡丹，地栿忘记办，脑髓会磕出两酒盏，还被侬——卖爹卖娘的白牡丹！”

　　明明是好色哥眼中只有美女没有路，脑袋磕破、脑髓磕出是自作自受，与白牡丹何干？凭什么骂人家“卖爹卖娘”？

　　然而，现实中就有这种人，自己干了对不起女孩的丑事、坏事，一旦东窗事发，不是认真检讨自己，而是能赖则赖，赖不掉就把责任推给女方，胡说人家勾引他。

　　令人不平的是，这种论调在中国还挺有市场。据观测，每当出现这种新闻时，总有“正人君子”戴一副封建牌有色眼镜，来看待这些受伤害的女性。对她们指指戳戳、说三道四，有意无意地泼一些脏水。一个典型的似是而非的论调为：明明有这么多女孩，为什么他不去骚扰别人，偏偏要去骚扰她？不用说，一定是这个女孩自己骨头轻！另一个论调则是“老虎勿怪怪山头”：女孩子穿得介漂亮、介暴露，这不是等于在挑逗男人吗？最不可思议的是，居然还有名人公然指责举报性侵的女孩“现在毁人清誉。”“真的很邪恶！”凡此种种，不一而足。总而言之，在不少国人的潜意识里，发生这种事情，总是女的更丢人现眼，从此以后抬不起头来；而男的则无所谓，甚至“清誉”依然。

　　可以说，这种对女性的污名化，是中国历史上传统的“红颜祸水论”的翻版。商纣王亡国，是由于狐狸精苏妲己兴风作浪；周幽王亡国，是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；好色哥跌得头破血流，是因为白牡丹太漂亮……这种论调，对女性很不公平，其实也不堪一驳。如果非要这样反问：明明有这么多女孩，为什么他不去骚扰别人，偏偏要去骚扰她？那么同样可以反问：杭城有这么多男人，为什么别人不去抢老婆，偏偏王老虎要抢亲？其实判断是非很简单，不凭反问凭事实，谁干的坏事谁认账，不必寻找借口，更不能推给对方。

　　近日，不断有一些女孩鼓起勇气，打破沉默，对某些道貌岸然、却在多年前曾对她们性侵的人物，进行揭露。这是她们的自我救赎，也是社会的进步。

　　从另一方面讲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——不管是追求自身之美，还是欣赏他人之美。当然这种欣赏必须是有原则有分寸的。不妨看看汉乐府《陌上桑》，会觉得很有意思。秦罗敷是个大美女，她到城南去采桑，看到她的人无不被她的美丽所倾倒。“行者见罗敷，下担捋髭须。少年见罗敷，脱帽著帩头。耕者忘其犁，锄者忘其锄……”瞧，为了看罗敷，他们都忘记了赶路干活。不过这一切都还算正常，秀色可餐，看看而已。可是，过一会来了一个当官的“使君”，就超出正常范围了。这个使君乘着五匹马拉的豪车，起码相当于现在的加长林肯，一看就是有权有钱的节奏。他一见到罗敷，派手下搭讪几句后，就迫不及待地对罗敷说：“怎么样？上我的豪车，跟我一起走吧？”罗敷当即严词拒绝：“你这人怎么这样愚蠢！你有你的老婆，我有我的丈夫。”接下来罗敷将自己的丈夫大大地夸赞了一番，足足碾压使君十条街，让使君死了这条心。

　　使君的遭遇告诉我们，看见白牡丹，看看无妨，但不能有非分之想，更不能有亵渎之举。与异性的相处之道，也是做人的一条底线，必须恪守。否则的话，总有一天，会像乱奔乱追的好色哥一样，跌得头破血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