侬敬我一尺，我敬侬一丈

　　桂晓燕

　　今年5月4日，是北京大学120周年诞辰。近一月来，北大屡成热门话题，人们也谈到北大历史上的老校长蔡元培。说起蔡元培，人们熟知并津津乐道的，多是其“兼容并包、思想自由”之胸怀，“囊括大典、网罗总家”之抱负，“不拘一格、求贤揽才”之魄力，以及“清廉高洁、正气凛然”之风骨。我们今天要聊的，却是他的另一面：对普通人的尊重。

　　遥想1917年1月4日的北京，寒风凛冽，漫天飞雪。新任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，乘着一辆马车，冒着风雪来到北大。校工们早已整整齐齐分列两侧，向下车走来的新校长鞠躬致敬。蔡元培摘下礼帽，回敬以深深一躬！校工们顿时愣住了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——这是北大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事！北大是官办大学，校长享有内阁大臣待遇，从不把校工放在眼里。

　　校工们哪里会想到，蔡元培的这一躬，不但彻底改变了当年官气十足的北大，而且拉开了中国高等教育向现代大学迈进的序幕。不言而喻，对校工如此尊重，对学校里的教师、学生和其他各种身份的人，当然也一律尊重。

　　蔡元培以身垂范，营造了一所现代大学应有的平等、自由、健康的风气。可以说，这也是他治校办学的法宝之一。正如宁波老话所说的：“侬敬我一尺，我敬侬一丈。”在这位不同凡响的蔡校长的感召下，新思想旗手云集北大，学界名流纷至沓来，优秀学子登堂入室。他们以投身北大的行动，表达了对蔡元培最大的敬重和信任。于是北大有了历史上最辉煌的师生阵容，进入了人才辈出、硕果累累的黄金时期。

　　人同此心，心同此理。在美国加州，发生过一个真实的故事，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“侬敬我一尺，我敬侬一丈”。在某肉类加工厂工作的一位女工，一天走进冷库例行检查时，厚重的冷库门突然关上了，她被锁在寒气彻骨的库内，叫天不应，叫地不灵！这时候，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已经下班，没有人听见冷库内声嘶力竭的哭声和呼救声。5个小时过去了，女工已经冻得奄奄一息，工厂的保安却打开冷库门救了她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奇迹？保安向她解释道：我在这家工厂工作了35年。每天都有几百名工人进进出出，许多人把我当作透明的空气，视而不见。只有你每天上下班都向我热情地打招呼，所以我认识你。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，非常愉快。今天早晨上班时，你像往常一样跟我说“你好！”但是傍晚下班后，我却没听到你跟我说“再见！”我猜想也许发生了什么意外，就跑到工厂的各个角落寻找你……

　　像这样“侬敬我一尺，我敬侬一丈”的例子，不胜枚举。每当听到或看到这样的故事，都会让人感到心里暖暖的。然而，生活中不可能都是美好。这种“敬”本应彼此平等，充满真诚和善意，但某些人的“敬”却偏要讲身份、分等级，至于是不是真心，也只有他自己晓得。例如笔者看到过的某干部形象。镜头一：他陪上级检查工作。点头哈腰，满面春风，笑成一朵花；镜头二：下级陪他检查工作。仰首挺胸，表情威严，作居高临下状。两副面孔对比之下，实在令人生厌！也许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，其实真正了不起的人，是像蔡元培先生那样，对普通人(包括小人物)也平等相待、真诚尊重的贤人长者。

　　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他人的尊重。而要想赢得他人的尊重，首先必须尊重他人。老宁波讲的“侬敬我一尺，我敬侬一丈”，就是最朴素、最实在的道理。